尼伯龙根指环(3 / 4)

“这是范畴错误,将属于哲学价值论域的概念,强行映射到民族或人种这个生物学或社会学域,定义域不匹配,函数无意义。那些议论者建立了一个虚假的同构:将尼采对‘强者道德’的描述,等同于他们对‘雅利安优越性’的断言。但这两个集合的内在结构完全不同。”

菲利克斯专注地听着,手指轻轻转动咖啡杯的把手。

“更关键的是,他们忽略了尼采思想中的核心矛盾与复杂性。尼采赞美力量,但也警惕权力的腐化;他批判怜悯,但并非鼓吹残忍。他将这些概念置于一个动态的、充满张力的思想实验中,而不是简单的教条。然而那些议论者所做的是抽取碎片,忽略语境,构建一个服务于当下政治需求的简化版本。这在方法论上是失败的。”

“是的!这就是为什么我反感那些口号。它们把思想压扁了,抽走了所有细微之处和内在矛盾,变成了便于传播的标签。尼采自己最讨厌的就是‘信徒’。他说‘我只希望不要有信徒’,因为思想一旦成为教条,就死了。”

他停顿了一下,看着我:“您刚才说……您朋友叫您露娜?您是露娜……”

“露娜·诺伊曼。”

“诺伊曼小姐。”他点头,“您是在慕尼黑大学读书吗?还是……”

“我九月要去柏林大学,数学系。现在暑假在照相馆工作。”

“柏林大学!我在柏林大学哲学系,今年二年级。所以,我们很快就是同学了。”

暑期,异地,独自看戏——符合一个对哲学和艺术有兴趣的年轻学生的行为模式。

“你一个人来慕尼黑?”

“嗯。来参加一个学术辩论会,关于康德绝对命令在现代社会的适用性,要在慕尼黑待到暑假结束……其实主要是想离开柏林一段时间。”他嘴角撇了撇,介于自嘲和无奈之间的表情,“我父母希望我学机械工程,家族有些生意。但我……更喜欢哲学。他们不太高兴,所以这个暑假,我说要来慕尼黑‘研究巴伐利亚的工业发展’,实际上是来听辩论会和看戏的。”

家族生意,贵族姓氏,对哲学而非实用学科的偏好,与家庭期望的冲突。这些变量勾勒出一个初步画像:一个有独立思考能力但尚未完全摆脱家庭影响的年轻贵族。

“哲学的方法论对数学有帮助。”我说,“尤其是逻辑学和认识论。数学需要清晰的定义和严谨的推理,而哲学训练人检验前提、分析概念。”

“您对哲学有兴趣?”他向前倾身。

“作为工具。数学处理抽象结构,哲学审视这些结构的基础和边界。比如,非欧几何挑战了康德关于空间先天直观形式的论断,罗素的理发师悖论……这些交界地带最有意思。”

“没错!就是这些交界地带!我最近在读胡塞尔的《逻辑研究》,他试图为数学和逻辑建立现象学基础……当然,他的进路和弗雷格、罗素他们很不同……”

我们聊了二十分钟胡塞尔与弗雷格在“数”的概念上的分歧,聊了数学基础危机,聊了维也纳学派逻辑实证主义对形而上学的批判。

菲利克斯的知识储备扎实,思维敏捷,但不像尤尔根那样跳跃到需要伊丽莎白时刻校正的程度。他更倾向于在清晰的论证框架内展开讨论。

侍者来续杯时,菲利克斯看了眼怀表。

“啊,快十一点了。抱歉,我占用您太多时间了。”但语气里带着意犹未尽。

“没关系。辩论很有趣。”

他犹豫了一下:“诺伊曼小姐……露娜。我还会在慕尼黑待到八月底。如果您有时间,或许……我们可以再见面讨论?我住在我叔叔的空公寓里,就在英国花园附近,很安静,有很多书。或者我们可以去图书馆,或者别的咖啡馆……”

我观察着他。他的邀请基于学术共鸣,眼神清澈,这不同于莱因哈德那种带着猎艳目的的接近,也不同于海因茨那种师长般的欣赏。是像卢恩那样基于思想交流的连结请求。

并且,他是柏林大学哲学系学生,贵族背景,拥有独立住所和资源。这些变量在未来可能产生价值。

“我周日休息。”我说,“可以见面。”

他脸上绽开真诚的笑容:“太好了。那……下周日?还是这里?或者您指定地方。”

“这里可以。”

我们交换了地址,他给了我他叔叔公寓的,我给了我现在住处的。他在一张咖啡馆便签纸上写地址。

走出咖啡馆,慕尼黑的夜晚已经安静下来。街道上只有零星的行人和偶尔驶过的电车。

“我送您回去?”菲利克斯问。

“不远,我可以自己走。”

“至少让我陪您走到大路上。”

我们没有再多谈哲学或数学,只是安静地走在石板路上。月光很好,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
到了我住处所在的街角,我停下脚步。

“就到这里吧。谢谢,菲利克斯。”

“该谢谢您的是我。”他站在路灯下,金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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