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6 失态(1 / 2)

谢然哭着喊了声“姐姐”,又在叔叔婶婶们的窃窃私语中,惊疑不定的目光下,缓缓走向谢婵,连彪悍泼辣的王雪新都被他震住了。

谢婵困惑地看着满脸是泪的弟弟,手足无措地冲王雪新道:“……妈?”

毕竟谢然习惯对她直呼其名,从不喊姐姐,小时候还经常为此生气,说他才应该是哥哥。

王雪新还来不及指着脑袋暗示她谢然疯了,就见这傻小子突然直挺挺地跪下,抱着谢婵雪白的大腿放声大哭。

谢婵吓得差点从电动车上摔下来,王雪新怒发冲冠,冲上去给了谢然一脚,吼道:“兔崽子,这么大个人了,干什么呢,快把手撒开!”谢然被踹一脚也不生气,又哭又笑的。

他撒开谢婵的大腿,将迎面扑来喊打喊杀的王雪新一抱。

王雪新突然就说不出话了。

谢然贴着母亲的耳朵哽咽道:“……妈,我知道错了。”

她前几天为了迎接新姑爷,特意去小区的理发店烫个新发型,谢然这样一抱,就闻到她满头劣质焗油膏的味道,青黑粗重的眉毛也是在小区里文的。王雪新瞪眼的时候,眉毛也跟着不自然地竖起来,像个凶神恶煞的关公。

儿子的眼泪流进她的衣领,弄湿了她前两天新裁的棉绸花衬衫。

谢然十岁以后就没有这样抱过她了。

王雪新脸色有些古怪,明明在气头上,但又明显享受儿子的拥抱,愣是被抱没了一身火气。

她浑身僵硬着拍了拍谢然的肩膀,一向最好面子的人,此时却全然不顾一家三口已成为别人眼中的闹剧,正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朝他们指指点点。

王雪新又羞又气道:“行了行了,多大个人了还哭哭啼啼的,走走走,起风了,回家回家。”

谢婵“呀”了一声,注意到谢然一脚底板的血,抬头一看,心疼道:“你鞋呢?脸怎么这么红啊,是不是发烧了?过来我摸摸。”

他被谢青寄压着干了一晚上,屁股里含着弟弟射进去的精液又是吹海风又是爬楼,不生病才怪。

母女俩慌慌忙忙,把谢然这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扶上电动车,驮到医院去。谢然脑袋昏昏沉沉,压在姐姐汗湿单薄的肩膀上,姐姐骑着小电驴一路风驰电掣,两条细细的胳膊还没自己脚腕子粗。

谢然被太阳晒得满头热汗,他的眼泪流到姐姐身上。

他好像又舍不得死了。

倒霉鬼谢然再醒来时躺在医院输液间的病床上,旁边还有个老大爷想要吐痰,咳得惊天动地。谢婵坐在旁边,头一点一点的,谢然一睁眼她就醒了,有些担忧地看着他。谢然反反复复地发烧,两个吊瓶打进去依然不见好转,医生只好叫他今晚留院观察。

谢婵本要留下陪夜,却被他打发回家。

谢然问她:“谢青寄呢?”

他一脸不在意,像是随口一问。

“他今天去学校,再过半个月有个小考,前三十进冲刺班,你忘了?”

“哦,对,没想起来。”

谢然当然没忘。

上辈子这个时候他强迫了谢青寄,二人下床,衣服刚刚穿好,谢青寄就扑上来和他打了一架,谢然被操得手脚发软,浑身酸痛,几乎毫无还手之力,但他一边被打,一边挑衅。

“我喜欢你,就想跟你在一起,我是你哥怎么了?又没搞别人的弟弟。”

谢青寄到底是被他的无知狂妄给激怒了。

最后还是隔壁屋的谢婵听见动静,把兄弟二人架开,谢青寄摔门而出。

那是谢婵第一次见斯文的谢青寄发那么大脾气。

接下来一个月他根本不敢出现谢青寄眼前,在店里凑合着睡,也不知道谢青寄是怎么过的,只知道一向在年级名列前茅的弟弟在那次重要的考试中失了手,进了师资力量不如冲刺班的平行班。

当时校方专门为这件事情开过会,想要为谢青寄破例,但有其他家长找了过来,要求也为他们的孩子破例,这事当时闹得还挺大,越来越多的家长参与进来,最后只好不了了之。

谢婵又给谢然买了些吃的,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,老是盯着自己瞧。

“我脸上有东西吗?”

谢然只一个劲儿地笑。

临走前,谢婵突然犹豫着开口:“然然,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?你输液的时候一直喊我和小谢的名字,有时还喊咱妈。”

谢然面色不变,茫然道:“没有啊。”

谢婵又看他几眼,见问不出什么,只好一头雾水地离开。

姐姐一走,谢然嘴边吊儿郎当的微笑就在顷刻间消失,他嘴角向下一撇,眉眼间露出一股无所谓的颓丧感,怔怔地看着窗外。隔壁的老大爷还在吭哧吭哧吐痰,谢然听着这声音有点烦,一个人提着输液瓶躲洗手间去了。

他看着镜中二十四岁的自己,好像和三十岁没什么不同,已经忘记上辈子这个时候他是什么样的,反正肯定比镜子里的这个衰鬼看起来要意气风发,要不知天高地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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